【食事】立春不食柚

这还得从几年前的清明说起。外地工作，难得清明返乡，家母说，既然回来了，连带把山里也走了罢。是要一次走够本的意思。进得山里，寻了太爷爷太奶奶安葬地，除草培土，斟酒摆盘，再燃炮点香唤了先祖来香火肉酒吃起。拜拜时家母口中念念，这种事女家长做得最应手，不用人教的洒脱了然，教导男人小辈依葫芦画瓢言语有金石，男人即便笑笑又讪，也乖乖照了做。

我自然依了大人的话行事，家母满足。

事毕，周围转转。春已深，前夜有雨，各色虫鸣鸟叫高低绿意深浓。拨了藤蔓绿丛向前，一树颀长，叶阔，上有白花清芬。拖了家母衣袖来问，家母笑，言曰柚树。不晓是为了方才教导家小满意抑或突见这树花，伊眼底晶亮，反问句香吧，倒似这香亦缘于她，又似这清芬为先祖对她方才行事的谢达。

我却奇怪柚树开花这般早，疑了一句。家母简直是惊答，哪里早，立春不食柚，是时候出得新枝新叶新花。

怎的又立春不食柚？再问。这回家母却说不出所以然，讪讪言不是季节罢？哈，我把大好气氛破坏鸟。

以上是题外话。之所以突然想得，是为前日吃了一道鲜虾配金柚的泰式沙拉。鲜虾用的金柚填底，果肉粒粒分明，配青苹果细条、果仁粒。尝时只觉虾仁娇嫩，薄荷辛凉，趁兴取了几粒柚肉来细细尝，嗯，虽是用了酸汁浸透，可细嚼之下，肉质仍是苦。

怎的会苦？想想春节时杀柚，虽非只只蜜甜，却是不至于苦的。这就忽然想起了家母说的“立春不食柚”，想起她的答不出的所以然，心下便想，可能就是味道差了罢。

人其实懒惰简单，常识也靠经验直观。必是有个如神农般的馋嘴人儿，尝遍各色等，又还多事不嫌烦各色物等分了不同时机来尝，一尝，哎呦，这个点柚子苦了，才得出个“立春不食”的结论。而后世人等，对先人有个素朴的信，果然立春不食柚，留得今日倒是把简单的原因忘鸟。

小时行事为人，家长总说你要这般这般，听得心中逆反，偏要倒行逆施来反叛。结果自然有好坏，但也历历记得了火不可玩利刃割手。“立春不食”这回事，尝尝何妨？尝罢才晓得，啊，原来这样。如此，倒是和那馋嘴古人得觌面，可以彼此说话一二三。

如此，嗯，我是想说，若你本是个反叛的人儿，不妨从了自己的反叛罢。老天爷安排自有他的美意，如此，倒是要我等来平衡那不反叛的人儿，如此，人间才有趣了。